2013年7月17日 星期三

橄欖香:小說人生初集 (董橋)



我昨天寫點《珍重集:朋友僑生譯業》(臺北:華人戴明學院2013)
介紹我所知道的僑生作家楊子。臨睡前才想起,應該記大作家董橋先生,所以拿出前年買的橄欖香》重讀 ---這是董氏人物小說化嘗試集》,當然有許多自傳成份。我碰到一辭,查了一下,不太確定,而夜已深,就email 蘇兄,請教「讀到董橋的前輩寄一張麵包奶油明信片給他。 這是什玩藝? 你知道嗎?
9點醒來Ken的答案就到了。
Dear HC,

  
英文有一句 His bread is with butter on both sides.
           His bread is buttered on both sides.
   
意義是某人運氣特別好,左右逢源,兩面得利。
  
明信片裡,有一個類別叫 Bread and butter postcard,
  
原先只是「助你好運的暱稱」,後來就真的畫上 bread and butter.
  
寄信人與收信人都知道這是「祝你好運」的意思。
http://yifertw.blogspot.com/2013/07/bread-and-butter-postcard.html

 
      Ken Su


其實我的網頁上已有答案 : bread and butter 當形容詞的一義為:
expressing thanks for hospitality: a bread-and-butter letter.
不過請朋友動動腦筋幫忙是對的,謝謝蘇兄。

……飛回香港一個半星期,介堂先生心臟病發,猝然辭世。胡霞電話報喪三、四天後,我收到老先生發病前一天寄來的麵包牛油明信片,謝謝我請他吃飯陪他逛倫敦帶他 看《櫻桃園》:「此生八字星座皆佳,心園有櫻桃,舉目見霞光,啤酒杯杯都冰冷,只待隨時無疾而終矣!」他那手蠅頭鋼筆字秀逸極了。
文:董橋  董橋:小說人生:櫻桃園- 20100620 - 蘋果日報












 近70歲的董橋先生的人生故事之回味
這兒"小說"多義 : 短篇小說/人物回憶錄 或 類似 Aragon的 馬蒂斯: A Roma.....
我不是從第一篇的"團圓"開始看起 不過不得不贊嘆編排/文意之巧妙

這本書是佳作 幾乎篇篇精彩
小瑕疵是一本英文書名大小寫不一致
以及:


詩人艾略特六十二歲那年在《時代》周刊裏說,人生五十歲到七十歲最難熬,人家總愛找你做些事,你又還不到七老八十,不便回絕:"The years between 50 and 70 are the hardest. You are always being asked to do things and yet are not decrepit enough to turn them down."

董橋在一剪梅的引言有標點符號等問題


In Chicago for a series of lectures, T. S. (The Cocktail Party) Eliot, 62, mused: "The years between 50 and 70 are the hardest . . . You are always being asked to do things, and yet you are not decrepit enough to turn them down . . . Basically I am a very lazy man . . . After Christmas I will try to get down to doing another play. I know that no one ever has two successes in a row, so I am writing the next play for a small out-of-the-way theater in London . . . You must go on living day to day, but you cannot go on . . . without hope. If there is not hope, then we would all lie down and expire."






橄欖香:小說人生初集

在兩千五百字的篇幅裡潛心經營一篇小說:情節要淡,情味要濃;記憶要遠,念憶要近,偶爾筆調太像小說還要收一收。已步入七十歲的作者,對自己的寫作提出了最嚴格的約束。這樣醞釀了一段時日,不寫一株老樹,只寫樹上幾片綠葉,不寫山中藥草,只寫雲興霞蔚。
  作者說這種寫一篇極短篇小說的自我要求,過程很奇妙也很有趣,跟他以前寫散文句句都要有出處,大不一樣,甚至文氣也不同,舒舒卷卷盡如心意:經歷過的「人生」在「小說」的油傘下沿著從前的腳印辨認從前的陰晴圓缺。
   一篇接著一篇,作者這樣潛心經營了近一年,就是呈現給讀者的這三十篇小說人生初集了。從前的人事從前的情味,每一篇裡的舊人舊事,本來就是作者或濃或淡 的感情,運筆之際往往難免難離難捨,恨不得多些篇幅寫盡心中牽掛。但作者畢竟不忍心寫得太滿,想著留些私己悄悄藏著也是好的。
  這是作者的最新寫作追求,作者說,寫得簡潔跟寫得好一樣難,難怪毛姆說 ”to write simply is as difficult as to be good”。
  《橄欖香》是這樣簡潔的文字。
本書特色
  ★ 董橋小說作品首度出版!
作者簡介
董橋
   福建晉江人,台灣成功大學外文系畢業後,在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做研究多年,又在倫敦英國廣播電台中文部從事新聞工作。現任《蘋果日報》社長。先後曾任 香港公開大學中國語文顧問,《明報》總編輯,《讀者文摘》總編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主任,《明報月刊》總編輯,香港美國新聞處「今日世界」叢書部編輯。 撰寫文化思想評論及文學散文多年,在港台及北京、上海、廣州、天津、杭州、成都、瀋陽出版文集十多種。

詳細資料

  • 叢書系列:董橋作品集
  • 規格:精裝 / 224頁 / 13.0*19.0 cm / 普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小說人生:一翦梅
2010/11/14
真好,那時候還沒有發明手機,電話也沒那麼普遍,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靠寫信,友誼於是永遠保住一個距離,一個禮貌的空間。連上門拜訪都優雅,一杯清 茶的寒暄,一枝香烟的轉圜,再尷尬的境地,幾聲乾咳兩句笑語輕輕帶過去,滿天又是月明星稀!詩人艾略特六十二歲那年在《時代》周刊裏說,人生五十歲到七十 歲最難熬,人家總愛找你做些事,你又還不到七老八十,不便回絕:"The years between 50 and 70 are the hardest. You are always being asked to do things and yet are not decrepit enough to turn them down."艾略特一輩子寫了好多信,書信集都編得出上冊中冊下冊三塊磚頭;換了今天,老詩家一定苦死了,找他的人那麼多,家居電話響個不停,出門手機絕 不饒命,不接,短訊瞬間傳過來,關了機案頭的電腦還不罷休,幾乎容不得片刻的考慮逼你說出幹不幹。都說那是科技的光環文明的表徵,再守舊的人都要就範,誰 不就範誰淘汰。
一九六七年三月五號我把電話線拔掉電話不響了,屠君來好幾天找不到我。我實在不想聽他嘮嘮叨叨訴說他追求陸小梅的故事:我聽了一百三十遍了。再動人 的男歡女愛畢竟是私事,別人聽了肉麻。我年少無知,捧着《愛眉小札》讀完又讀感動得快不行了。三十而立這本書一見封面我立刻替徐志摩臉紅。屠君來那時候二 十八、九歲,是一家古董店大少爺,有一天陸小梅替她父親到古董店交支票拿走一件晚明竹雕筆筒,屠君來一見傾心,說是從來沒見過那麼清純那麼高雅那麼甜美那 麼動人那麼教他忘不了的美女:「簡直不輸夏夢!」陸小梅的父親我認識,英國洋行的部門經理,杏廬先生的好朋友,喜歡收藏明清文玩,熟讀明清筆記,也愛玩玩 小字畫,冊頁、扇子都收,跟我的癖好很像,杏廬帶他來我家看我的藏品,一見高興,成了知交,時有來往,我和杏廬都叫他「陸大人」,說他清清貴貴像個大知 縣。陸小梅確實清秀,家教好,很文靜,很大方,看她一派大家風範不難看出一定難追,屠君來注定要受苦受難:「你曉得陸小姐喜歡甚麼嗎?」他那天興冲冲拉着 我說。
  「我怎麼曉得!」
  「她喜歡白玉!」
  「買了嗎?」
  「我開半價,她在考慮。」
  「半價?你怎麼跟你父親交代?」
  「我私下貼錢賣給她就是!」
  「她真的要了你才高興不遲。」
半個月後陸大人果然帶着千金去挑白玉,說是小梅快生日,挑一件羊脂白玉小壽桃配一條項鏈做禮物,屠老闆笑嘻嘻親自招呼,屠少爺站在一邊乾着急。那天 晚上屠君來打電話告訴我說錯過了半送白玉的機緣,他想趁陸小梅生日送她一柄吳昌碩畫紅梅的扇子,要我在家裏等他拿過來給我過過目。扇子扇骨是湘妃竹,吳昌 碩一枝寒梅畫得非常蒼古,題的是「只管和烟和月寫,不知是雪是梅花」,有上款,忘了是誰;背面是吳昌碩幾行篆書,也很精神。這樣雅緻的名家紅梅送給叫小梅 的姑娘做生日禮物,品味夠高,心意浪漫。屠君來聽了飄飄然,翌日天一亮打電話去約陸小梅吃晚飯。小梅起初推推托托不肯去,經不起屠少爺苦苦哀求還是答應 了。聽說那頓飯來來去去繞着吳昌碩做話題,講完吳昌碩沒什麼好講了,飯後屠君來想請陸小梅去看一場電影陸姑娘推辭了。光是叙述這頓晚飯,屠君來電話裏講了 半小時。接着的半小時他從頭到腳描述那天陸小梅的裝扮,錄音機似的一問一答重複他跟陸小梅的對話。我幾次把話筒放下來分神整理案頭的文稿他竟然沒察覺,不 停說下去。過不了四十八小時,屠大少爺又來電話約我吃午飯,說是有點事情請教我。「今天明天都不行,」我說,「後天吧!」他說午飯不行晚飯怎麼樣?我說晚 上我在趕工,趕譯一本小說,稿酬很高,不可怠工。躲得了一座山躲不了一條河,吉米廚房的午飯桌上,屠君來清一清喉嚨直闖主題:「大哥你能替我在陸老先生面 前美言幾句嗎?」
  「說你高大英俊?說你品學兼優?」
  「就說下一句吧!」
  「然後呢?」
  「然後……大哥你拿主意!」
  「說你想追他女兒?」
  「這句緩一緩再說。」
我沒辦法不教訓他十五分鐘。我沒辦法不講明他追求陸小梅是他大少爺的私事,我不便插嘴插手,陸先生也不便替他女兒做主:「我去替你美言幾句等於侮辱 了你也侮辱了陸小梅更侮辱了陸先生還侮辱了我自己!」屠君來愣了老半天才稍稍悟出點道理。真是個善懦的人,港大社會學學士,再到倫大讀完法律,祖傳大樹樹 蔭底下長大,屠君來矮矮胖胖一身富泰相,我真擔心他追不到陸小梅,我也真想讓他獨自闖一闖情關,闖得過算他有本事,闖不過也讓他長一長見識。那陣子我私底 下向屠老闆輕輕吹了一下風,讓他知道他兒子的心事,讓他包容他兒子也許要動用些文玩字畫打動美人心。這樣做已然違背了我的一點原則:我到底不忍心不幫一幫 屠君來。
那年冬天一個周末,陸大人請杏廬先生和我到陸家吃晚飯,說是剛從倫敦郵購幾件小文玩讓我們給掌掌眼。半山上一幢背山面海的五層高舊樓,陸家在三樓, 寬暢的客廳飯廳清雅得不得了,齊白石四屏花卉靜靜鎮在大沙發後面,不大,很帥,每一幅都棲着工筆小蟲,第四屏題了長長一首詩。幾盞壁燈幽幽照亮幾幅傅抱石 溥心畬張大千的畫和于右任沈尹默的字。陸大人說家裏女主人下世十幾年了,全靠掌上明珠小梅照顧這個家,還有一個會燒菜的上海老媽子粗活細活全在行。陸小梅 忙進忙出還那麼嫻靜那麼標緻,真是稀世的舊時代閨秀。
那天菜好酒好倫敦來的小文玩也好:雕貔貅印鈕的犀角印,雕觀音的壽山芙蓉石,張希黃的留青山水竹筆筒,明朝帶年款的剔紅荔枝印匣,還有沉香山子,都 是上佳的案頭清玩。沒想到陸小梅對這些老文物熟得不得了,說是從小跟着父親學,也讀遍家裏的古玩書:「像張恨水的小說那麼好玩,」她說。吃完飯喝咖啡的時 候電話鈴響,陸小梅跑去接,只講兩句掛掉了:「又是古董店那個愣小子,討厭!」她一臉煩躁咕噥了兩句催促她父親拿出石濤那幅斗方芙蕖圖,說她最愛畫上題的 那首詩:「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碍畫船搖;想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杏廬說名字叫小梅怎麼不愛寒梅愛芙蕖,陸姑娘嫣然一笑:「寒梅遮不住美人 腰!」翌年中秋,陸小梅忽然跟一個小醫生結婚,陸大人在希爾頓酒店擺喜宴,屠家父子都去了。「我不必再打電話煩你,大哥,負荊了!」屠君來舉杯向我請罪, 眉宇間透着老練,自在。



書介:橄欖香- 香港文匯報


文:草 草
作者:董橋
出版:牛津大學出版社 2011
定價:港幣88元
 董橋第一本小說,在兩千五百字的篇幅裡潛心經營:情節要淡,情味要濃;記憶要遠,念憶要近,偶爾筆 調太像小說還要收一收。已步入七十歲的董橋,對自己的寫作提出了最嚴格的約束。這樣醞釀了一段時日,不寫一株老樹,只寫樹上幾片綠葉,不寫山中藥草,只寫 雲興霞蔚。作者說這種寫一篇極短篇小說的自我要求,過程很奇妙也很有趣,跟他以前寫散文句句都要有出處,大不一樣,甚至文氣也不同,舒舒卷卷盡如心意:經 歷過的「人生」在「小說」的油傘下沿著從前的腳印辨認從前的陰晴圓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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