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23日 星期六

Benedict Anderson, A Life Beyond Boundaries: A Memoir ;《想像的共同體》; The Spectre of Comparisons 《比較的幽靈:民族主義、東南亞與世界》

【四季書評】本尼迪克特 · 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是當代著名、享譽全球的人文社會學學者;1983年出版的安德森著作《#想像的共同體》被廣泛地閱讀與討論,已然成為經典,深刻影響人文社會學界。
自由撰稿人#夏倫茨 此次藉由閱讀《想像的共同體》與安德森的回憶錄《椰殼碗外的人生》,來認識這位學界巨匠的生涯與成就。從充滿勃勃生機的人生到安德森堅定而柔軟的學術關懷,邀請讀者一同來領會安德森「椰殼碗外」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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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尼迪克特 · 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自述中洋溢着愉快的情緒,他的學術生涯不乏困惑,但總是生機勃勃,與自身生命相關。他樂觀、自省,富有同理心,總能從見聞中取得令人心悅誠服的啟示,滿足自己好奇心同時,也在試圖令世界更好。
在安德森坦誠的追憶中,讀者可以領會他諸多優良品性的來源;這個個體兼容了堅定、自信和柔軟,他與學術和時代的關係,又呈現出一些歷史進程的側面,諸如美國大學的刻板化,區域研究興起,「想像的共同體」產生和「東南亞」的建構。
那些獨特的故事與今天存在着緊密聯繫。「東南亞」這個詞彙,也許可以啟示對「亞裔美國人」的認識,形成於1960年代的後者內部包含着超過20個族群。平等,在亞裔美國人內部和相對於白人、非裔、拉丁裔等他者時分別意味着什麼,這個詞彙本身又意味着什麼,這些都是動態的。安德森的經歷始終在強調:對於世界,我們不應該只有單一的認識框架。//
◖閱讀推薦◗
📖盧德坤:強權之下,「顛僧」肖斯塔科維奇被碾碎的神經——對讀《見證》與《時間的噪音》



那隻懂得俄語的青蛙,多年後到俄國師範學校演講,只記得詩的幾句,然而上千聽眾接下朗誦,以示"團結",發出陽光的誓言!
紀念 Benedict Anderson (1936~2015)
"睡前讀A Life Beyond Boundaries: A Memoir by Benedict Anderson (1936~2015), 2016,有點欲罷不能(雖然是學思過程,有許多"當地人"的現場教育、友情,以及一流的師長同事......)。提醒眼力有限。雖然下單買中文本以備.....英文版有索引,很適合我喜歡跳讀的習慣,譬如說。讀書前設想要介紹兩位西方人研究印尼的高手,原來輩分有別;無意間聽到A. B.說,古希臘沒Power觀念...... 。"





Benedict Anderson (1936~2015)

A Life Beyond Boundaries: A Memoir


An intellectual memoir












































回憶錄有漢譯本
我是一隻跳出椰殼碗的青蛙
2
018-10-12


作者:[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譯者:徐德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定價:49.80元










安德森自傳日文版(《ヤシガラ椀の外へ》,加藤剛譯,2009年,NTT出版)及英文版(2016年7月,Verso出版)




國際知名民族主義理論家、政治學著作《想像的共同體》一書作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12月12日晚在印尼瑪琅病逝,享年79歲。


2009年,安德森在日本出版了自傳《椰殼碗外的人生》(《ヤシガラ椀の外へ》,加藤剛譯,NTT出版)。書名來自印尼和暹羅的諺語「椰殼碗下的青蛙」,與中、日文里的「井底之蛙」有相似之處又有微妙的區別。


安德森與中國淵源頗深,他1936年出生在抗戰時期的昆明,1941年隨家人躲避戰火離開中國。2014年還曾來中國講學。


作為牽動世界東南亞地域研究的重要學者,該書既是安德森自己一生「知識的自傳」,同時也是一部極具價值的論著。書中,作者回顧了自己幼年的多語學習環境、從事東南亞研究的理由、田野調查的困難和趣味、比較研究的意圖和意義、跨學科研究的變遷歷程,以及《想像的共同體》一書產生的背景等等。

這部自傳的奇特之處在於,它是安德森在日本編輯和譯者的強烈請求下,專門為日本的年輕學者所撰寫,目前沒有英文原版而只有日文譯本。其英文版「A Life Beyond the Boundaries:A Memoir」明年7月將由英國Verso出版社出版,繁體中文版也將由吳叡人翻譯、台灣聯經明年推出。

澎湃新聞據日文版節譯安德森自傳中關於他與中國淵源,以及作者總結自己幸運的求學時代的部分內容,以饗讀者。

我與中國

1936年8月26日,我出生在中國昆明,那時正是日本對中國北部發起大規模侵略的前夕,也就是歐洲人所說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三年前。1941年夏天,在我即將迎來五歲生日的時候,身體有恙的父親詹姆斯·奧格爾曼·安德森(James O』Gorman Anderson)和他的家族取得了聯繫,決定取道美國返回故鄉愛爾蘭。當時的愛爾蘭,正竭盡全力在風雲變幻的國際形勢中保持它的中立地位。

從中國出發的船隻,在舊金山停泊的時候,大西洋上德軍潛水艦的攻擊演變得愈發激烈了。父親判斷,繼續乘船是不可能了,我們一家只能逗留在加利福尼亞,之後又輾轉到科羅拉多州。納粹德國戰敗之後,我們終於得以踏上歸國的旅途,而船上的其餘乘客大部分是前往歐洲的美國大兵。那都是我快滿九歲的那個夏天的事了。父親于歸國後的第二年去世,我的母親維羅妮卡·安德森(Veronica Anderson)是英國人,但她決定留在愛爾蘭。就這樣,直到1958年1月我啟程去美國之前,愛爾蘭成了我的家鄉。
……




父親是個聰明人,也是一個不滿足於安頓在故鄉小城的年輕人。他不願被沃特福德郡缺乏刺激的生活所埋沒,便在劍橋大學畢業前的1914年,也就是他21歲的時候,來到中國的「海關稅務司署」這個不尋常的機構就職。

……

父親很擅長語言學,為了提高外國署員的漢語會話和閱讀能力,海關稅務司署為他們安排了嚴格的外語課程,父親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中國工作期間,無論對當時的政府懷著怎樣的想法,對於中國本身以及市井之中的中國人,都產生了深刻的感情;他還閱讀了很多領域的中文書籍。父親去世後,漸漸振作起來的母親在他留下的書籍當中,發現了一套附有插圖的性學研究全集,深受震動。書中都是中國第一代的性研究者所記錄的反映當時社會上的強制賣春現象和女性悽慘狀況的內容。

在此之前,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1920年,父親和正在中國旅行的斯特拉·本森(Stella Benson)相遇,第二年,他們在倫敦結婚。斯特拉是廣為人知的作家、短篇小說家,也是當時維吉尼亞·伍爾夫所在的前衛藝術圈中的一員。婚後,她和父親一起移居到中國生活,並以當地的生活經歷為基礎,創作了幾篇在她所有作品中可以稱得上是傑作的作品。二人的新婚旅行是在由倫敦前往中國的途中,乘坐汽車橫穿了美國大陸。從父親去世後留下的藏書類別中可以看出,似乎正是這段經歷使他迷上了美國。



斯特拉在中國英年早逝,父親為此遭受了巨大的悲痛。不過,1935年,他又在倫敦邂逅了我的母親,同她結婚,並帶她回到了中國。我就是這樣出生在了昆明。至於為什麼是昆明這個地方,那是由於父親不喜從事坐辦公室的文書工作,更願意去中國的邊境各地,去那些不用被老闆指手畫腳的地方工作。這其中的因由,想必是愛爾蘭人身上的反叛精神和流浪癖有關吧。我個人是能夠理解的。我關於父親的記憶,都是從他健康狀況已經不佳之時開始的。那段時間裡,父親反覆地出入醫院。而即便在抱病中,他依然常懷著溫暖的慈愛,是一個相處起來使人十分快樂的人。


……

家中充滿了中國的捲軸、繪畫和民族服飾,弟弟妹妹經常穿著這些衣服嬉戲。有一天,母親拿出一雙比我的手還要小的帶有刺繡的鞋子給我看,告訴我,這是從小纏足的中國女性穿的鞋子。我至今仍記得自己當時震驚的感受。父母二人都很喜歡攝影,家中有許多相冊。當然,其中有許多在中國拍攝的照片。母親還曾給我看過一張一個兩歲左右的可愛的中國女孩的照片,說,「這個小女孩是你人生的頭一個摯友呢。」



「椰殼碗下的青蛙」




在人生最初的二十一年間,我是那麼地被幸運所眷顧著,這裡不必再加以贅述。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不幸,就只有在我九歲的時候,當時年僅53歲的父親去世這件事。不過,那個時期我人生中的幸運或不幸背後,可能存在著一個更大的圖景。關於這一點,上文已經多次流露。這個大的圖景,可以說有空間性與時間性兩個方面。

從空間性這一方面來說,雖然當時尚未這樣來理解,我是在一個國際性的、能夠習得一種比較性眼光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在進入青春期之前,我就有著在雲南(昆明)、加利福尼亞、科羅拉多、獨立的愛爾蘭、英格蘭等地生活的經歷。由身為愛爾蘭人的父親,英國人的母親,以及越南人的保姆養育過。法語是父母之間用來說悄悄話的語言。我喜愛拉丁語,父母的書房裡則有中國、日本、法國、俄羅斯、義大利、美國、德國等各國人寫的書籍。

進一步說,處在一個較為邊緣的位置上,也恰好能獲得一些有用的感性經驗。在加利福尼亞人們嘲笑我的英國口音,而我在沃特福德郡用美國熟語、在英格蘭說愛爾蘭腔,也都被當地人嘲笑過。這種經驗可以有兩種解讀。從不好的方面說是無根,沒有一個牢固的身份認同;但這種經驗也能作積極的解讀:愛爾蘭也好,英格蘭也好,加上通過文學、電影獲得的了解,我對地球上的許多地域都懷有感情。因此,我之後在不同國家生活,浸潤於當地語言中,通過相似的方式,我很容易地就對印度尼西亞、暹羅、菲律賓產生了深刻的感情。從某種意義上看,這可以說是一種多元民族主義(multiple nationalism)吧。連續不斷的遷移是其中的關鍵。在印度尼西亞和暹羅,有一句諺語叫「椰殼碗下的青蛙」。這些國家的人把分成兩半的椰子殼當成碗來使用。這樣的碗沒有底座,底部是圓球形的。青蛙在碗朝上的時候不小心跳進來,又在碗翻倒的過程中被倒扣於其中,雖然能夠在底下將碗前後左右移動,卻不能輕易地從碗底下脫身。在這段時間內,青蛙所感知到的世界,大約就是倒扣的椰殼碗底的狹小空間而已。跟「椰殼碗下的青蛙」(與日本的「井底之蛙」有相似之處又有微妙的區別)不同,我未曾紮根於某處,也沒有在一個地方長久地居住過。



……




歷史的幸運

說完空間性的方面,接下來是時間性的方面。關於這一點和人生的很多方面都是很久以後才意識到的——我成長在一個即將迎來舊世界的終結之日的時代。我把自己接受的優秀的舊式教育作為一種理所應當的東西而接受了,並沒有想到,自己幾乎是接受這種恩惠的最後一代人中的一員。這種教育的目的非常保守,是把年輕人培養成有教養的、全能的紳士,換句話說,也就是中產階級上層傳統的繼承者。能夠接受這種通識教育的年輕人,即便在我那個時代,也無不是高級官僚、政治權利核心團體的成員,有些依舊期待著成為傳統意義上受到尊敬的「先生」,而非有用知識的傳授者。

然而,戰後早期勞動黨政權在英國引進的溫和的社會革命,在經歷了冷戰、被美國所支配、商業全球化、大英帝國凋落等狀況後,創立了大量新型的高校和大學。年輕人必須學習經濟學、商務管理、大眾傳播、社會學、現代建築學和科學(從天體物理學到古生物學)。教養、全能、通俗教育所奉行的業餘主義,已經變得無用武之地。連語言也發生著變化。我用來學習說話的BBC電台典雅英語,被攻擊為上層階級的語言,被更加庶民化的語言所逐漸替代。背誦詩歌這樣的事已經變得沒有意義,更不必說用英語之外的語言來背誦詩歌。



學校也產生了變化,體罰(來自老師或是高年級學生)的時代結束了。男子學校逐漸處在呼籲男女同校的民主壓力之下:男女同校這一變化固然有其積極意義,但也存在消極的側面。我恐怕是被書本、廣播、黑白電影所教育的最後一代人了。那是一個在成長期間既沒有電視機,也幾乎沒有受到好萊塢的影響,也沒有電子遊戲和英特網經驗的群體。就連學會使用打字機,也是成年後去到美國之後的事了。




……

以上這番論述,並不是說在我成年後所發生的這些變化從各個層面來看沒有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唯一想要強調的是,我的求學生涯結束之時,正是這種變化逐漸開始的時期,僅此而已。我是沒有把這些變化視作理所應當之事的最後一代人。與其說我是被這些變化所形塑的,不如說我處在一個與這些變化拉開一定距離而得以眺望它的好位置。因此,在這裡我再一次把自己看作一個幸運的人。

原文網址:https://kknews.cc/zh-tw/culture/6n8rxm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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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Benedict Anderson,2015.12.14 知道先生自傳2016年出版。

 至善社的小伙子的目標,是要"一直做發動機, 從後面推動年長者"。------Benedict Anderson《比較的幽靈:民族主義、東南亞與世界》4 黑暗之時和光明之時,頁134

Benedict Anderson 《比較的幽靈:民族主義、東南亞與世界》(The Spectre of Comparisons: Nationalism, Southeast Asia, and the World扉頁 引 馬雅可夫斯基(Vladimir Mayakovsky ,18931930) 《 馬雅可夫斯基在夏日別墅中奇遇》(詩題翻譯有點問題): 參考《 馬雅可夫斯基夏天在別墅中一次奇遇》----這是一首長詩, 作者邀請太陽來長敘,"....咱是天生的一對,....我放射著太陽的光輝,你就讓自己的詩章 散發著光芒......."

時時發光,

處處發光,

永遠叫光芒照耀,

發光----

沒二話說!

這就是我和太陽的

口號!
上述的翻譯有點問題: 據 馬雅可夫斯基(Vladimir Mayakovsky)選集第一卷
第88頁的翻譯如下:


永遠照耀,
到處照耀 ,
直到那日月的盡頭,
照耀----
不顧一切阻撓!   I nikakikh gvozdei!
這就是我和太陽的
口號!


----
鍾老師您好,
黑體字的部分,前者翻譯得較好,「I nikakikh gvozdei!」是俄文俗語片語,意為:夠了、不需多說了、沒什麼好說的了。給您參考。
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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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學名著《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的作者班納迪克.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12日於印尼瑪琅(Malang)逝世,享年79歲。


自由引述CNN報導提到,安德森的養子育滴提拉(Wahyu Yudistira)表示,安德森在12日晚間11時30分逝世,上週四,安德森還在印尼大學公開講課,育滴提拉說,安德森非常喜歡印尼,但他可能過於疲勞。

納迪克.安德森是康乃爾大學國際研究Aaron L. Binenjorb講座教授,為全球知名的東南亞研究學者,最著名的著作是《想像的共同體》,作者認為民族是「一種想像的政治共同體」,該書自1983年問世以來,被譯成31種語言出版,是社會科學領域必讀的重要作品。

安德森2003年、2010年時曾來訪台灣,對台灣的處境與民族主義發表看法。聯合報導,當時他談到二二八的看法,安德森以愛爾蘭爭取獨立的經驗提醒台灣,「就像愛爾蘭一樣,台灣在過去數百年中承受了許多苦難,然而台灣不應該重到(sic)愛爾蘭的覆轍,長期陷入地方主義和無法忘懷的怨恨之中」,他說「過去絕不應該被遺忘」,但對現在來說,「重要的不是過去的黑暗,而是在前方向我們招手的光明。」

對於當時將慶祝中華民國建國百年,安德森說:「如果我是台灣人,我會問為什麼要慶祝,」他形容兩岸慶祝建國的做法「就像年輕人終日在電腦前凝視自己的臉書,」「與其不斷問『我是誰』,不如去想我可以為未來做麼!」


納迪克.安德森還著有《比較的鬼魂:民族主義、東南亞與全球》(The Spectre of Comparisons: Nationalism, Southeast Asia, and the World)、《革命時期的爪哇》(Java in a Time of Revolution)、《美國殖民時期之暹羅政治與文學》(Literature and Politics in Siam in the American Era)、《語言與權力:探索印尼之政治文化》(Language and Power: Exploring Political Cultures in Indonesia)、《三面旗幟下:無政府主義與反殖民的想像》(Under Three Flags: Anarchism and the Anti-Colonial Imagination)等重要作品。

Centaur: the life and art of Ernst Neizvestny - Page 56 - Google Books Result

books.google.com/books?isbn=0742520587
Albert Leong - 2002 - Biography & Autobiography
... always, to shine everywhere do dnei poslednikh dontsa, to the last drops of one's days, svetit' i nikakikh gvozdei to shine and no nails Vot lozung moi i solntsa.

 《比較的幽靈:民族主義、東南亞與世界》(The Spectre of Comparisons: Nationalism, Southeast Asia, and the World
出版日期:2012年

本書分析了形成民族主義的各種力量,考察各個東南亞國家具體的民族主義表現並加以比較,最後提出為在冷戰後遭受冷遇的民族主義正名,對東南亞、殖民主義和民族主義都有深刻的洞見。 “人文與社會譯叢”秉承“激活思想,傳承學術”之宗旨,以精良的選目,可靠的譯文,贏得學術界和公眾的廣泛認可與好評,被認為是當今“最好的社科叢書之一”。


目錄 · · · · · ·

目錄題記致謝導論第一部分民族主義的長弧
1 民族主義、認同與序列邏輯
2 複製品、光暈和晚近的民族主義想像
3 遠距民族主義第二部分東南亞:國別研究
4 黑暗之時和光明之時
5 專業夢想
6 雅加達鞋裡的沙子
7 撤退症狀
8 現代暹羅的謀殺與演進
9 菲律賓的地方巨頭民主制
10 第一個菲律賓人
11 難以想像第三部分東南亞:比較研究
12 東南亞的選舉
13 共產主義之後的激進主義
14 各尋生路
15 多數族群和少數族群第四部分所餘何物?
16 倒霉的國家
17民族之善索引·




《比較的幽靈》試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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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體史縮斂成一故事是特別重要的。秉持此一精神,Benedict Anderson (1991)論到,國家感牽涉到建立在透過一遺忘,發明,和詮釋的審慎結合所建構的歷史之想像共同體的了解。" James March (2010)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 - Google 圖書結果

Benedict R. O'G. Anderson - 1991 - Political Science - 224 頁
Introduction Perhaps without being much noticed yet, a fundamental transformation in the history of Marxism and Marxist movements is upon us. ...
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BD0049)── Imagined Communities :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作者:班尼迪克.安德森
Benedict Anderson
譯者:吳叡人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0年05月03日

民族主義研究的必讀經典
《想像的共同體》自1983年問世以來,不但使學界對民族與民族主義課題的思考角度產生哥白尼式的徹底翻轉,其深刻影響也廣及人文與社會學科的各個領域。除了被譯成三十一種語言出版之外,甚至成為一種近乎教科書的作品,遠遠超乎作者的預料。
安德森從文化內涵的改變與印刷資本主義的興起來探討民族主義的源起,並辨析民族主義在美洲誕生,被歐洲的群眾運動挪用,被帝國政權吸納,再到亞非兩洲以民族主義為號召的反帝國主義抗爭的數百年過程。
此次中文增訂版收錄了安德森於2006年新添的一章,概略檢視了此書所造成的影響,並探討此書在世界各地的出版與反應情況;另外更收錄了2003年作者兩篇關於臺灣處境的研討會講稿,以及譯者訪談這位學術大師的深情記敘。
.據說在全球接軌的浪潮中,國族認同的強度會衰退?
或說在網路互動的年代裡,媒體訊息的影響會減弱?
不過事實的發展,顯然沒那麼簡單-國族主義未曾消逝,媒介建構也仍在運作。《想像的共同體》,早已不僅是一本書的名字、或一個朗朗上口的學術名詞,更是每個現代人在追尋、思索集體與個體名分時,一個始終明亮清朗、安身立命的提醒。
──李明璁(臺大社會系助理教授)
. 讀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既是享受,也是挑戰。他的核心論題不難懂,但他帶領讀者進入的世界,有一大片陌生異境。深具原創性的安德生不媚俗,在自由偏左 學界對於民族主義一片撻伐聲中,他獨排眾議指出現代民族主義的一個重要起源是:弱小社群對抗帝國的「弱者武器」。光是這一點,就值得臺灣讀者好好思索本書 的深意。──吳介民(清華大學社會學所副教授,當代中國研究中心執委)
. 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在1983年出版後,就成了民族主義研究中最重要的一本書,至今未衰。透過豐富大量歐美帝國主義與第三世界反殖民、反帝國主義等 跨越時間與空間的研究,他帶領讀者去探討一個核心的問題:人們為何會以「民族國家」之名,為其生,為其死,為其殺?「民族國家」到底如何生成?如果你在知 識上思索民族主義,或在心靈上受民族主義之苦,那你就不應該錯過閱讀此書──范雲(臺灣大學社會系助理教授)
.臺灣的命運總是離不開與民族主義的搏鬥,不論是實踐或是論述。安德森的這本著作讓我們理解民族主義的起源與重量,而吳叡人的譯筆與對這個問題的權威,讓閱讀這本經典成為一場愉悅而深刻的知識旅程。──張鐵志(作家,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候選人)
.從來沒有哪位作者有過安德森這樣的絕佳機會:一本大量使用書寫與出版為材料來探討文化政治的著作,經過二十餘年來各式各樣的翻譯之後,作者可以用這本書的全球出版史作為材料,再一次精闢地解析了這些年來的全球政治變遷。所謂「反身性」,莫有過於此者。
──陳信行(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副教授)
. 閱讀《想像共同體》的經驗,彷彿是在世界政治、文化史叢林中的探險,旅途中充滿了不可預期的挑戰與刺激。作者安德森饒富隱喻、寓意的文筆,讓各地方看來不 相關的事件與人物,重新復活;萬一讀者只能將它當作民族主義的政治學教科書,那就未免太可惜了,而他反歐洲中心、反殖民、諷刺「大國」的獨尊霸業、親近 「小國」與追求獨立的共和精神,都躍然紙上。本書已翻譯成多國文字,臺灣譯者吳叡人教授誠實幽雅又生動的譯筆,恰當的譯者補充,以及幾可成一家之言的「導 讀」,深受安德森以及讀者的讚賞。在此次的新版中,安德森反思最新網路科技,以及人類跨國界移動對「自我想像」的影響,更為自己這本書在世界各地不同的轉 譯的生命歷程,做了後設的分析,而為臺灣民族主義所添加的討論等,都豐富了原版的內容。──張茂桂(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副所長)
. 關於民族主義與印刷資本主義共生的歷史情境,安德森的敘述與觀點,早成一家之言。安德森認為「馬克斯主義者就不會是民族主義者」的說法,似是而非;他又辨 明民族主義與種族主義大不相同。關心階級政治與國際主義前途的人,對話本書的信念之後,當能續做觀察、分析、辯駁與推進。──馮建三(政治大學新聞學系教授)
.十九世紀以來「現代化」帶來的「鉅變」折騰著西方人文與社會學者,他們企圖回到古典的「共同體」想像謀求救贖藥方。安德森教授這本問世已久的「舊著」能夠一再地以各種語言出版,有著眾多的讀者群,不只因為它是有關民族主義的經典著作,更是照應著這樣的學術認知焦慮。──葉啟政(世新大學社會心理學系講座教授)
作 者 簡 介

班納迪克.安德森(Benedict
Richard O'Gorman Anderson)
康乃爾大學國際研究Aaron L. Binenjorb講座教授,為全球知名的東南亞研究學者。除《想像的共同體》外,還著有《比較的鬼魂:民族主義、東南亞與全球》(The Spectre of Comparisons: Nationalism, Southeast Asia, and the World)《革命時期的爪哇》(Java in a Time of Revolution)《美國殖民時期之暹羅政治與文學》(Literature and Politics in Siam in the American Era)《語言與權力:探索印尼之政治文化》(Language and Power: Exploring Political Cultures in Indonesia)、《三面旗幟下:無政府主義與反殖民的想像》(Under Three Flags: Anarchism and the Anti-Colonial Imagination)。
譯 者 簡 介

吳叡人
臺 灣桃園人,台大政治系畢業,芝加哥大學政治學博士。曾任日本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部客座助教授,現任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助研究員,專攻比較政治(民族 主義、殖民主義、國家形成與轉型正義)、政治哲學、台灣近代政治史與政治思想史、日本近代政治史與政治思想史,現正進行台灣左翼傳統之研究。
目 錄

認同的重量:《想像的共同體》導讀╱吳叡人
第二版序
第一章 導論
第二章 文化根源
第三章 民族意識的起源
第四章 歐裔海外移民先驅者
第五章 舊語言,新模型
第六章 官方民族主義和帝國主義
第七章 最後一波
第八章 愛國主義和種族主義
第九章 歷史的天使
第十章 人口調查、地圖、博物館
第十一章 記憶與遺忘
旅行與交通:《想像的共同體》的地理傳記
譯後記
附錄
帝國/臺灣
曼谷遙寄
黑暗之時,光明之時╱吳叡人
參考書目
索引 不夠細


《想像的共同體》Benedict Anderson/著 吳睿人/譯 (1999 時報)



史明的《台灣人四百年史》,吳睿人,許知遠
文匯報:如果可能,說說您的弟弟佩里·安德森吧。他寫過一本反思國家的書《絕對主義國家的系譜》,他描寫歐洲資本主義發展史的國家中心論敘事,和您的幾本書中的方式有著巨大差異。我很好奇,你們之間對民族主義有過什麼有趣的互動話題,如果您願意和我們分享的話。
安德森:他比我聰明,也比我成熟得早。他是我弟弟,但是很早就開始讀小說、歷史和理論。我們很不一樣,但是我們很愛對方,也為對方驕傲,我們也向對方學習到很多。
從研究興趣上來講,/他對權力感興趣,而我總的來說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我們家裡還會說笑話*,*我妹妹*拿我們兩個哥哥打趣,說你們把世界都分了呀,你寫亞洲,佩里寫歐洲和美洲,那我就研究東歐吧。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如何記憶,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作者:本報記者李純一實習生祁濤文章來源:文匯報點擊數: 40更新時間:2014年04月08日
全球知名的東南亞研究學者,《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佈》一書作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闊別中國...70多年後,再一次來到他出生的土地。安德森教授在訪問期間,接受了本報記者的採訪。

手裡攥著載有填字格遊戲的報紙和一隻沒拆封的口罩,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 ct Anderson)踱著步走進來。“你喜歡玩填字遊戲嗎?”“嗯,醫生讓我練練腦子,我現在記性不太好。”
“記性不太好”的安德森,腦袋裡裝備著多國語言。在劍橋大學學習古典學之後,安德森來到美國研究印尼政治。由於1972年起蘇哈托政權禁止他入境,安德森 開始把目光轉向印尼的文獻材料,以及泰國和菲律賓。直到今年,安德森每年仍有一半時間生活在泰國,以獲取直接經驗開展研究。
安德森對東南亞深深著迷,有這樣一個契機:1936年出生於中國昆明的他,在1941年隨家人躲避戰火暫居美國,之後來到英國受教育。1956年,安德森 在劍橋閒逛,看到一群上流社會的英國學生攻擊一位演說批評英法入侵蘇伊士運河的印度人,他試圖阻止,結果也和那位印度人一樣遭到毆打,甚至接下來還得聽這 群英國學生高唱英國國歌。安德森“憤怒至頭暈目眩”,這是和一個“被殖民者”一起接受了帝國的羞辱的經歷。1957年,印尼發生內戰,美國中情局介入其 中,好奇的安德森決定遠赴美國康乃爾大學,師從喬治·卡欣(Geroge Kahin)攻讀印尼研究。也正是在卡欣這裡,安德森“學到了政治與學術的不可分離”。
在這些年裡,安德森在幾百年來經歷移民、被殖民、獨立與認同危機的東南亞,開展廣泛的田野工作,“透過倒轉的望遠鏡來看我的歐洲”,努力適應如影隨形的 “比較的幽靈”。在這些距離宗主國最為遙遠的前殖民地,盤踞著形形色色帝國主義的奇特歷史:“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封建主義的16世紀末葉,荷蘭人在重商 主義的17世紀,英國人在啟蒙主義的18世紀,法國人在工業主義的19世紀”,此後,是“美國人在機動化的20世紀到達此地”,是“太平洋戰爭、飛速的戰 後去殖民化、冷戰的發動,以及美國人想取代日本人做本地區唯一霸主的持續努力”。因此,繼西屬美洲之後,東南亞成了又一個“爭取獨立以及更多東西的武裝鬥 爭是家常便飯”的區域。
與殖民地時代的學術研究不同,非殖民化與美國冷戰霸權主導下的20世紀東南亞研究,不再由殖民地文官主導,也不再聚焦於考古學、古代史和古典文學,而是集 中於政治科學、近現代史和人類學。不過,安德森的研究依然留存著他早年熱愛文學的痕跡,他分析爪哇語的長詩、對比菲律賓民族英雄撰寫的西班牙語小說及其英 譯本的差異、研究泰語文學,用他充沛自由的筆調— —用學科化的語言來講,是“融比較史、歷史社會學、文本分析與人類學於一爐”,敘寫反殖民民族主義這一他長期傾心的主題。
安德森認為,民族、民族屬性與民族主義都是一種“特殊的文化的人造物”,表現了在世界性宗教共同體、王朝以及神諭式的時間觀念沒落之後,人類意識的深刻變 化。這種變化是經由文字或者說閱讀來推動的——“資本主義、印刷科技與人類語言宿命的多樣性”相互作用,打破了拉丁文的壟斷地位,讓方言寫作的小說與報紙 逐漸興起,塑造出一個語言的共同體,成為後來民族共同體的原型。在殖民地區,人口調查、地圖和博物館三者更是一起深刻地型塑了殖民地政府想像其領地的方 式,人口的分類範疇被不斷重組編排,與地圖一樣,都隱含著一種新的論述,而古蹟被保護起來,以彰顯殖民地政府的強大管理能力和威望。
揭示種種概念的虛構性,並告訴人們這是人類情感和意識的深層需要,顯然也打動了中國的讀者們。近日,安德森來到清華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所,講演 “民族主義研究中的新困惑”與“海外華人認同的悖論:以泰國為例”,吸引了眾多抱有身份認同焦慮和反思“想像的共同體”的青年。期間,他還與師生們進行了 座談。本報節選座談內容,結合記者採訪部分,以饗讀者。
民族主義的發生關乎情感,而不是意識形態意義上的
文匯報:從您寫作《想像的共同體》至今已有30多年。您對民族主義這一研究領域在這些年的發展有何評價?您對您30年前提出的民族主義的理論,有何修正嗎?
安德森:這本書一開始只是寫給英國人看的,因為他們對民族主義的認識就是希特勒,他們不知道怎麼去認識民族主義。所以當這本書開始被翻譯的時候我很吃驚, 因為裡面所有的笑話都是跟英國有關的。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別的國家的人也感興趣。有趣的是,後來我的一個好朋友,是挪威人,告訴我說他們也要翻譯,我問為 什麼現在已經有了一個你們完全能看懂的瑞典文版本,還要一個挪威文版本呢?他們回答說,想要一個自己的版本。我想說,讀者實際上放大了民族主義。
這本書就像我私奔的女兒一樣,她跟一個司機跑了,我只能說,祝你好運吧。
文匯報:《想像的共同體》用“官方民族主義”這個詞來描述歐洲的民族與王朝制帝國的刻意融合。官方民族主義可以用在中國嗎?
安德森:官方民族主義現在已經不存在了。中國的情況很有趣,中國有同一的書面語,覆蓋廣闊的地域,就像在歐洲,法國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等等 有同一套書寫系統,但是可以按各自的方式來講話。因此在中國,擁有一種歷史悠久的閱讀的聯繫。但是這一點之所以變得重要,是要在特定時候發生的,也就是當 知識分子們希望其發生影響時。
我們可以看到在海外的華人,尤其是東南亞的華人,從前他們不會講普通話的,而是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像客家人、福建人、海南人,他們甚至還相互仇恨,這 就是他們的口語所起的分隔作用。但是到了19世紀末時,很快發生了變化,普通話開始變得重要起來,因為人們必須讓一種語言可以在每個地方都被閱讀。
確實相較於歐洲國家,這一進程在中國發生得晚一些,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這是“文明化”進程吧。不過這樣的語言多樣性在中國一直持續到那麼晚近,是很驚人的。
文匯報:您說您的民族主義不是意識形態意義上的,不是像自由主義、保守主義這樣的概念,而說這是一種更近似於宗教的概念。但是當您談論官方民族主義時,所 用的敘述更近似於對那些意識形態的主義的描述。我想知道,我們可以對一定歷史情境下的某種民族主義進行價值判斷嗎,比方認為其是正面的、負面的、危險的、 不危險的,還是說我們可以不管這種情境,就像談論自由主義和保守主義一樣來談論民族主義?
安德森:這很複雜,傳統形態的王朝帝國可以不斷攫取、不斷花費,幾乎沒有限度,直到有一天皇帝被刺或者被打敗,這個循環才會停止,也就是說,帝國是沒有邊 界的。宗教也是這樣,因為對於宗教來說只有唯一正確的宗教。在這個意義上,民族主義是很有意思的——它不是自上而下發生的,不是由那些認為自己可以控制世 界的人創造出來的。民族主義的發生其實是一個依戀的問題,不是意識形態意義上的,而是一種情感的東西。自由主義、保守主義這樣的傳統意義上的意識形態,都 是垂直的、自上而下的,而不是水平的、橫向發生的——這就是民族主義令人著迷的地方。我也確實思考過,民族主義能不能被稱為一種意識形態。但我覺得還是不 一樣。
民族主義領袖可能會將國家引向災難。因為這種危險的後果,民族主義會消失,但是後來又會不斷回來。就像如果你擁有一個很可怕的父親,總是在家虐待母親、虐 待孩子,但在父親去世以後,孩子們商量怎麼安葬父親時,會有人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但也總會有人說他始終是我們的父親,我們必須做點什麼留下印跡,只是不很 確定到底該怎麼做——而這就是民族主義的記憶,是一個民族想要記下來的東西,因此這些東西被如何記憶,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我們可以看一下不同的公民會如何理解過去。有趣的是,出於民族主義而生髮的對歷史的飢渴,會把很多根本說不上是“民族的”東西,當作是民族的。比方說,大 家都認為拿破崙是法國皇帝,實際上他是科西嘉人,應該說是意大利人;另外就是俄國的凱瑟琳大帝,她是普魯士人,也就是德國人。這種記憶對於一個民族來說是 非常重要的,而這種記憶對於自由主義、保守主義、新保守主義,就一點不重要。
文匯報: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每一個民族國家都受到了全球性或跨國組織的影響,民族國家的主權儘管沒有喪失,但國家形式還是發生了改變。您認為,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民族國家是否正處於衰落的狀態?
安德森:確實存在這樣的問題,但是,國家的邊界並沒有真的消失,或者說我們還是在想像一個國家的空間。有一個例子就是電視上的天氣預報,你永遠不會看到電視台播另一個國家的詳細情況,比方在美國,加拿大再冷、墨西哥再熱,都不會提,只會說美國。
這種完全罔顧別國的現像是很有趣的,這實際上就是我們對自己國家圖景的想像。國家實際上是在用這個來告訴公民們,我實際控制著這些區域,甚至是,我實際控制著這些天空的主權。
文學和民族主義之間的關聯已經不像19 世紀和20 世紀初那樣牢固
文匯報:在民族主義形成的過程中,以民族語言寫作的小說等文學作品成為塑造共同體情感的重要部分,而現在則有了新的媒體形式:互聯網,這種形式的媒體會聚集想法相同的人,很可能是不同膚色和民族的想法相同的人,這會塑造出一種新的共同體嗎?
安德森:我想不會。不過我老了,對於電腦還是那麼白痴,也從來不看電視,不用手機,因為那種即時性,我覺得太吵了。
閱讀時,你會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而媒體則永遠在變化,給你快速切換的圖片,或者兩三行字的信息,這樣的文化也會讓你自己的視野變窄。我沒能從這樣的文化 中獲得什麼深刻的情感體驗,因為它變化得太快了。我也不覺得這種文化之下的思想能夠讓人們產生任何長久而牢固的依戀,這些都只是風尚,人們一會兒做這個, 一會兒做那個。而閱讀體驗裡的感受令人著迷,像炸彈一樣有力,區別只是它們會一直存在。如果你面對的是一本真正的好小說,就永遠不會感到厭倦,因為你總能 發現更多的東西。
如果人們一直處在一種不斷變動的文化中,會發生什麼呢?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是,這種文化是如何看待過去的。因為記憶對於民族主義來說非常重要,如果林肯時代的美國擁有這樣一種文化,我就很懷疑是否會出現那麼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
當然,民族主義會開始,也會結束,而且我認為現在,民族主義已經過了頂點,開始有些衰落,但仍然還會有相當一段時間的影響力。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因為你們也是通訊革命的一部分。
我可以舉一個例子,是10年前的一項實驗。我有位同事,他是阿根廷人,在阿根廷殘暴的右翼軍政府上台之後,他的父母把他送到智利,以避免被逮捕和虐待。我 這位同事跟我說,他對一個網絡小組很感興趣,這個小組的成員都是不住在阿根廷的阿根廷人。有許多這樣的阿根廷人,在歐洲、美國和亞洲。他們在這個名叫“海 外阿根廷人”的網絡空間裡談論些什麼呢?全都是在訴說他們的思念——阿根廷的肉,阿根廷的探戈,阿根廷的足球,全都是最棒的,是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擁有不 了的,也是他們如果身在阿根廷會擁有的東西。然而,奇怪的是,住在阿根廷的阿根廷人,真的每天都在享受這些東西嗎?其實完全不是這樣,這只是一種懷鄉情 緒,一種強烈的懷鄉情緒。
於是我說,我們來做個實驗吧,你申請加入這個網絡小組,兩週後你犯一個小小的錯誤——最好是用一個智利西班牙語的動詞,而不是阿根廷用的那種西班牙語,讓 我們看看會發生什麼。令我驚訝的是,結果網上像暴動一樣,每個人都在小組裡寫:有奸細!因為我們發現有人用錯動詞了!用了智利的西班牙語!我們的小組肯定 被智利人滲透了!得把這個人找出來,懲罰他!諸如此類,非常憤怒。
這只是一個小小世界裡發生的故事。我的同事也很吃驚,不敢相信。他說實際上住在阿根廷的阿根廷人根本不會想那麼多,智利人過來旅遊、參觀展覽,根本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因此,民族主義有兩種不同的形式,一種是被創造出來的,一種是日常生活裡每天都會遇到的那種。如果你去看看那些海外公民的網上論壇,經常會發現這種瘋狂的民族主義,而這樣瘋狂的民族主義是只有在網絡空間裡才能生存的,它們一天24個小時全天候都在。
因此我很好奇你們這一代人是怎麼處理這個問題的,我知道中國人都有手機,還有數不清的網站。年輕人和父母一代對網絡的使用情況有怎樣的差別呢?當然在歷史上,老一代總是會譴責年青一代,年輕人也總會抱怨老一代。
文匯報:您認為民族主義和文學有非常大的關係,那麼我們可以怎樣通過文學來研究民族主義呢?
安德森:許多國家都很久沒出過大作家了,似乎現在我們已經告別出產偉大文學的時代了,即便像法國、俄國這樣有文學傳統的國家也是。我並不是說,文學已經終 結了,而是其力量大不如前了。現在,文學和民族主義之間的關聯已經不像19世紀和20世紀初那樣牢固。如今有許多可與之競爭的交流形式,比方廣播。當然有 人會說,這個分析不全面,偉大的文學總是會在一個社會陷於危難時出現。就像有個笑話是,如果你是一隻牡蠣,你會被人類摔打,但如果你中毒了,蚌病成珠,你 會被人類當作珠寶掛在脖子上。因此是有這種說法,如果一個社會裡有很多衝突,有很多問題待解答,就會出現偉大的文學,因此現在文學的衰落,他們會說,是因 為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每天都那麼平庸無聊。這是一部分人的看法。
我經常會觀察所住的酒店,也總是很吃驚,人們總是急著按電梯的關門鍵,雖然其實再過一兩秒鐘,它自己會關上。人們一進電梯就梆梆梆地撳,如果你指出來說, 急什麼呀,那人就會反問道,這有什麼不對嗎,我時間緊著呢!好多事情要做!現在真是什麼事情都越快越好。我想說的是,你可以觀察一下日常生活和人們的行 為,然後再來思考民族主義這個問題,也許你會發現它們和民族主義是相關的。
文匯報:所以您認為許多事情是相互關聯的,比方日常行為、文學和政治學?
安德森:我21歲的時候,整天想的都是文學、詩歌,後來我決定去美國學習政治學,而那時候我都不知道政治學是什麼。我所在的系叫作政府系,然後我就學習了 完全不同的東西。我的同事們基本上都覺得,分析文學和詩歌,不是政治學。不過無所謂。我們受到不同的訓練,美國的政治學研究者基本上不讀小說,也不讀詩 歌,只是做統計。我和他們是朋友,但我們互相都不理解對方。
在過去,政治學和歷史之間的牆還不是那麼高,但最近10年,這堵牆變得越來越高,他們所使用的語言也越來越難懂,真的都是艱深的術語,實際上如果你不是政治學者,根本就不會去讀那樣的東西。所以,應該說,我是一個非典型的政治學者。
現代的工業化、全球化社會有正反兩方面影響
文匯報:您在講座中說到鄉愁,是否意味著民族性格與文化將一直伴隨著移民來到新的國度?這讓我聯想到希臘詩人卡瓦菲斯的《城市》:“你不會找到一個新的國家,不會找到另一片海岸。這個城市會永遠跟踪你。”您覺得,這種心理現像是完全無法在新的生活中徹底改變的嗎?
安德森:我覺得不該這麼思考這個問題。比方第一代移民加拿大的華人總會想起中國,而第二代的鄉愁不那麼濃,因為他們的朋友都是加拿大人,而且他們也會在政 治權利上有所要求。第二代通常會受到非常大的來自第一代移民的壓力,因為第一代會說他們做出了巨大犧牲把你帶到這裡,讓你受教育,而你不按照他們希望的去 做。這裡有很多衝突。當然有些家長比較好。因此,幾代移民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
很久以前,一位夏威夷的華裔商人當選為參議員。於是美國外交部就派這位華裔商人到亞洲各個國家去,宣傳美國不是一個種族主義的國家,華裔也可以當美國的參 議員等等。但是他們不知道,後來大家開始開玩笑說,這意思是如果你想成為一個美國人,你必須是“中國人”。這就說明了,對不同社會的人,你必須採用不同的 說法。因為代際之間的理解會有很大的差別。
文匯報: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傳統共同體往往具有緊密的親屬網絡,或者說共同體內部之間的社會關係是具體的。但是,現代社會徹底改變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聯 繫。家庭凝聚力的逐步瓦解、社會勞動分工程度的提升,令現代社會的團結感需要被重新建構。那麼,當代的民族主義是否提供了一種有效的社會凝聚力?或者它能 否提供一種組織原則?
安德森: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說一些零星的想法吧。曾經有人引用過一句非常有趣的話,是一位反抗美國統治的菲律賓民族主義者說的。許多年後,這位民族 主義者老了,人們問他,當時他有什麼感受。他說當時的社會很不一樣,然後列舉了一些當時並不存在的東西,最有趣的一項就是他列舉說,那時候沒有年輕人。
我可以再補充一個例子就是,英國直到很晚才設立教育部,這是一個很大的變化,因為在這以後,學校體制發生變化,孩子們的朋友都在學校,孩子們不再聽父母的 話,而是聽老師的,也不用做任何工作。以前則是十三四歲就得開始工作的。在這麼長一段時間裡不用乾活,意味著權力關係也發生變化。比方,過去的大規模社區 都不復存在。
另外,民族主義的一代知道得比父母多,這是以前從來不會出現的代際情況,而且他們會自稱青年一代,比方青年意大利、青年愛爾蘭、青年緬甸之類。
在現代的工業化、全球化社會裡,人與人會更加疏離,這也是有正反兩方面影響的。比方現在大城市裡的人很容易變得見死不救,當然也有例外,但在小鎮上,如果 別人看到了,是一定會幫助你或者叫其他人來一起幫忙的。不過另一方面,全球化也會讓許多人都學習英語,比方為了做生意,儘管他們不喜歡,而這會讓不同人群 之間比以前更能相互交流。
我還想說一點是,我對泰國和菲律賓的研究裡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他們的語言裡,沒有政變、叛亂、叛國這樣的詞,但是他們的歷史上一直在發生這樣暴力的 事情。他們數百年來有這樣的經歷,但是沒有這樣的一個分類,不會這麼去想問題。我在想,這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宗教和我們不同,我們會相信靈魂、上帝、救贖這 些,會有一些延伸的概念,但是他們沒有。就像中國在近代從日本拿來了很多西方詞彙的翻譯,都是漢字,但可能跟日文的原意已經不一樣了,這樣就會造成其實是 用另外一個概念在看問題。
文匯報:如果可能,說說您的弟弟佩里·安德森吧。他寫過一本反思國家的書《絕對主義國家的系譜》,他描寫歐洲資本主義發展史的國家中心論敘事,和您的幾本書中的方式有著巨大差異。我很好奇,你們之間對民族主義有過什麼有趣的互動話題,如果您願意和我們分享的話。
http://jds.cass.cn/Item/25259.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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