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19日 星期四

《連臺好戲》林今開 1924-92,。



林今開



1簡介
曾任《臺灣新聞報》記者,畫廊經理,中華民國防癌協會總幹事,復刊後的《文星》雜誌社副社長。1978年與比自己小24歲的周碧瑟再婚。而且週一當新娘,就是人家的「阿嬤」(林今開已有孫兒)。
林今開的創作文類以散文為主。大半生從事新聞工作,能從現實生活中發現意義而表現在創作中。林今開的散文別具風格,詩意甚濃,而且具有社會性,他從現實生活中吸取戲劇的質素,巧妙地把故事、情節安排到散文中,看起來又似為十分精采的小說。尤其可貴的是,內容莫不發人深省,令人掩卷之餘,細細咀嚼回味,並且為著者的智慧而嘆服。


作家: 林今開
本名: 林金楷
筆名: 林枕客
性別:
籍貫: 福建福清
出生日期: 1924
來台時間: 1949前後年
生或卒: 已故
辭世時間: 1992914
2作品
作品資訊
《狂人百相》
《新狂人百相》
《畫布背面的群像》


教授與旁聽生合影| Flickr - Photo Sharing!

www.flickr.com/photos/.../3970658501/Translate this page
左:大記者林今開先生;右:植物系李學勇教授。 place: [一號館?]

《連臺好戲》爾雅1986
 做為產業人,《月夜換馬奔豐田》頁147-62的刪節版在報紙刊登時印象深刻......

 最早的一課1984.8: 這是很難得的抗日時期的學生演戲親驗故事
法國的《最後的一課》*,再怎麼感人,也比不上你的最早的一課《放下你的鞭子》。.....歷史的鞭子長又多,折下了一條,又另起一條,該把《放下你的鞭子》劇再演下,不管你扮演什麼角色。。



 *《最後的一課》作者杜德Daudet1840-1897,胡適翻譯,散見於抗戰時期小學課本。

  ***



《死亡的迴響 》 頁331-36



林今開的老師陳雲官 (1911- )教清末禁煙名臣林則徐的女兒林普晴,為沈葆禎之妻的自輓聯:

莫對生妻談死婦。

須將繼母即親娘。

林寫過《中國古典女性的內在美》,被美國某.《扶輪季刊》轉載,影想美國某女士甚深,除要求臨終前謁慕(未果) ,最後以此為墓志

Don’t talk about me before your second wife;

Love your stepmother as you did me.

**** 這故事/自輓歌的另一版本如下

清末禁煙名臣林則徐的女兒,素有才女之稱,她生於中秋,死於中秋,極富傳奇。她死時還很年輕,臨終前心繫丈夫和兒女,曾自撰輓聯,算是遺囑。前聯是針對丈夫的,後聯是寫給女兒的:

我別良人去矣!大丈夫何患無妻﹖

若他年重結絲羅,莫對生妻談死婦。

汝從嚴父戒哉!小妮子終當有母,

倘異日得蒙撫養,須知繼母即親娘。

臨終依依,卻無半點淒切,她所關心的是丈夫,所叮嚀的是兒女。字裏行間,那種寬廣的胸襟,真誠的愛與關懷,令人動容,她真是一位可敬、可愛、可親的太太與母親。

 *****


包龍眼的紙

文/林今開
我從巷邊水果攤上買了一斤龍眼回家,吃過了,卻不知道什麼味道,我竟被那張包水果的破紙吸引住了。那是一張被扯開的英文刊物雙頁相聯的單張,印刷很 精美,雖然有點殘破;上面刊載著一位署名歐尼爾撰寫「飛行搜奇錄」,我卻讀得津津有味。這位老飛行員記述他在北極飛行所見的奇景,非洲上空與巨鳥相撞的驚 險,西班牙的豔遇,羅馬的受騙……種種奇聞怪事,最引我注意是一段描寫在台灣的見聞,文端有個很醒目的小標題:「最文雅的苦力」,我將這段殘缺不全的文章 摘譯如下:
一九五一年的一個夏天的午夜,我從泰國駕著一架運載農藥的專機飛抵台北機場……(殘缺)……由三輛卡車運來一批溫文爾雅的工人,他們大都穿著漂亮的外衣和皮鞋,有的戴著很合適的領帶,也有……(殘缺)…… 他們擁進了機艙,起初我很疑惑,以為海關派來這麼多的驗關員,後來才知道他們都是卸貨工人,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好禮而高雅的機場苦力,由一位頭髮灰白而精力 充沛的領班帶頭做工,顯然他們水準相當高,每一位都能辨識裝箱上面的英文字;動作敏捷而謹慎,不像一般機場搬貨工人,把東西亂丟亂摔;最難得是他們互相禮 讓,彼此呼應,好像一個大家族在假日野餐聚會中所表現愉快和合作,這是世界最文明國家機場所見不到的景象。貨都卸好了,那位年老的領班和我握手鞠躬,雖然 他不會說英語;但由他的誠摯和虔敬的表情,我知道他是代表這國家國民向一個在深夜裡由異域飛來的飛行員致由衷的敬意。
我站在駕駛室門口,望著這一群可愛的苦力乘著卡車在鋪滿了月色的機場上疾馳而去,我 彷彿感覺在這個夜晚誤降在一個地球以外的國家,或者是地球上的一個新的奇妙境界吧?不!這確實是一個地球上的國家,我清楚地看到機場入口處寫著「中華民 國」四個字,這時候,我才感到非常慚愧和失敬,在這古老、文明,而講究禮儀的國家,我看到孔夫子的後裔有禮貌,而尊重地工作著,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如果 我……(以下殘缺)
我對歐尼爾所寫在台北這一段見聞錄很懷疑,我不相信松山機場有如此高雅的起卸工人,因此,我將這張沾滿了龍眼汁的包裝紙,放在太陽下曬了一曬,再將 裂處用透明膠帶黏補起來,寄給在台北一家航空公司服務的朋友,問他這是哪一家雜誌的出版物?可否找一分給我看看這篇文章的全貌?歐尼爾是哪一家航空公司的 飛行員?又請他就便打聽松山機場對起卸方面有沒有什麼特別服務隊,像那位老飛行員筆下所描寫那麼高雅的工人?
四天以後,我收到這麼一封回信:
開兄:
現在我明白了你始終胖不起來的道理,你花幾塊錢買了一大包龍眼,心猶不足,還要在包裝紙上大動腦筋,這樣做,包你活不長命,但是,我又不能不滿足你,承詢各點,謹答如下:
一、經查本公司幾位外籍工程人員,據他們說:那可能是英國航空協會出版的季刊,但是,他們手邊都沒有這種刊物,又不知卷號,無從查考。
二、查本公司歷年人事卡中,無歐尼爾其人,至於其他公司無從查起。
三、關於松山機場卸貨工人,我和他們經常接觸,他們還不錯,但從未見過像歐尼爾筆下那樣高雅的工人,如果他有意替我們國家捧場,你何必挖瘡疤呢?如果他寫神話,你又何必認真呢?
朋友!我贊成你多吃龍眼,因為它含有豐富的營養,但是,如果你吃了幾顆龍眼,又在那張包水果的破紙上大動腦筋,消耗去更多的維他命,豈不是「得不償失」嗎?隨函寄上那張髒兮兮的破紙,把它扔掉吧!
你的朋友╳╳╳上
我並不聽話,還再到那個水果攤去買龍眼,希望水果販能給我幾張類似的包裝紙;可是任憑我在紙堆中怎麼翻來覆去,找不到。老闆說:他記得有一綑像那樣子的印刷品,都包了龍眼給顧客帶走了。
我並不灰心,要繼續找路子查證那篇文章。我寫信向台北飛機場、台北海關等機關查詢,他們都說:這事至今已隔十二年,既不知航空公司稱號,又不知道收 貨單位,實在無從查考;接著,我又上函經濟部、農林廳、農復會、糧食局、糖業公司等單位,查詢在一九五一年夏天曾否由國外空運進口一批農藥,這架貨機在深 夜裡降落卸貨,他們回答全是「沒有」。
我終於得到一個「有」的回答,這回答是來自美援會。但是,當時起卸工作並非由該會負責,何況至今人事全非,資料不詳。我又根據美援會提供線索,繼續追蹤訪問了好幾位機場貨運起卸作業人員,由他們片斷的記憶,剪接成下面真實故事:
一九五一年夏天的一個午夜一時十分(正確日期,至今未查出),美援會秘書長王蓬正在他的公館熟睡中,忽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那是松山機場給他緊急 通知:美援會空運進口一批農藥的飛機已經降落,因這架飛機負有急迫的任務,臨時決定續飛往東京,限當夜三時以前起卸完畢;否則,將先飛往東京,以後再想辦 法將農藥轉運來台灣。
當時美援會空運這批農藥,為了搶救當時台灣某些地區所發生蟲害,既然已運抵松山,自然非設法起卸不可,但是,在三更半夜裡,臨時到哪裡僱工人呢?王蓬秘書長思索一下,想起這時候,整個台北有一位官員必定還在辦公室裡,他是糧食局長李連春,通常他和重要隨員在午夜二時以前,很少離開辦公室。他於是決定掛個電話給他試試看;如果李局長也沒有辦法,只好讓飛機飛走算了。
午夜一時十分,李連春局長接了王蓬的電話,他毫無猶豫地回答:「當然,當然要卸下來,……我負責,三點鐘以前……來得及,來得及!你先派人到機場等我的卡車好了!」
李局長把這件事告訴隨他同甘苦的高級僚屬,他們都大驚失色,這件事怎麼好輕易答應下來呢?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沒有問題,我做給你們看!」李局長說:「馬上打電話到車庫,通知值班司機,在五分鐘以內,開兩部卡車到辦公室門口,耽誤一分鐘就要受處分!」
四分鐘以後,辦公室門口傳來響亮的卡車喇叭聲,除留下一位秘書和女工友外,三位高級僚屬都被李局長帶走。
「開往松山機場!」一位僚屬說。
「不!」李局長說:「開南陽街。」
當兩輛卡車在寂靜的街道上奔馳時,三位僚屬相對無語,但心裡都在疑惑著:那條街全是機關行號,沒半個工人寮,開往那裡去幹嗎?
車開到南陽街街口,李局長說:「開到單身宿舍。」
他們走進糧食局單身宿舍,把一個個睡得像死豬的職員都叫醒,限他們在五分鐘內,穿好衣服,鎖門登車。
當卡車向松山方面疾駛的時候,有一位職員輕聲地問:「科長,什麼事呀?」
「到時候,你就知道。」
「我們押到松山去槍斃。」車廂後座冒出一句話。
這句話卻使大家笑得精神起來了,在那裡原有一個古老的刑場,此時在夜風呼嘯中,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午夜二時四十分,這兩部卡車裝滿了農藥,藥箱上坐滿了公務員,駛回糧食局大門口。有一個人從局裡疾奔出來,他緊緊地握著李局長的手:「李局長,你……。」
這個人是王蓬秘書長。
李局長卻變成歐尼爾筆下的領班。
——刊於一九六三年九月號「文星」雜誌;一九八一年編入國立中興大學國文教材。

 商品圖片







新狂人百相妻之序言
/周碧瑟 撰於 1985 3 28

作為「狂人百相」作者的妻子,有其樂,也有其苦。樂的是,他常常陪伴我去看現實世界的狂人,那真是另一個天地,另一個境界,另一個人生,又可與書中的狂人一一比照,情趣無窮;苦的是,每當他寫狂人的故事,他就顯得比書中的狂人更狂,在這日子裏,做他的妻子就很不好受。

我頭一次見林今開,是十年前的今天----一九七五年元月十四日,我在中華民國防癌協會辦公室,那天,他突然而來,遞給我一張正方形的小名片,只左下角印著「林今開」三個小字兒,用毛筆簽名字體,那給我第一個直覺------這個人很標新立異。那時我是個剛離開台大醫學院不久的大女孩,哪里知道林今開是何許人?於是,漠然相對,倒是他告訴我,他是防癌協會理事長吳基福博士派來的,就這樣,他成了我的上司。

起初相處,我對他頗為惡感,覺得這個人性情怪異,處理大小事務,他很少顧及傳統習規,完全用他另外的一套,雖年已半百,卻把許多年輕活潑的男女都視為迂腐得「老頭子」、「老太婆」,出語驚人,又愛勾肩搭背,真是討厭!我於是暗自打定主意,趕快把會務弄個段落,準備辭職不幹了。

沒幾天,他送我一本早期舊版的「狂人百相」,一看作者名字,我心中暗笑道:「原來你還會舞文弄墨,那也算得上是個作家啦!」可是,我打從心裏無法接受他是個作家,果真是的,也必定是個不入流的。

最令我所有親友驚駭的事發生了,三年之後,我不但成了他的老婆,而且兼當他兩個孩子的繼母。這之後,這本書中的狂人先後在我眼前逐一出現了,那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不時交往,相與歡笑,也相擁低泣。經深入瞭解之後,方知此中有好幾狂,其真人比書中所描繪的更狂,真沒想到,林今開這個人居然也會筆下留情。每當有人說林今開狂, 他已故的老師顯獻梁教授常常譏誚著說:「林今開至多也不過百分之四十九的狂人,他是一名不及格而且連補考資格都沒有的狂人。」可是,單就百分之四十九的狂人來說,做為他的妻子也夠累了!。

林今開有個弟弟林金楢,自幼別離,遠居印尼,前幾年喜相逢,見面之後,這個弟弟對他四哥頗感失望,而且逐漸覺得難耐。他弟弟從商,為人正直,做事有條不紊,踏踏實實,很看不慣他四哥終日渾渾噩噩,丟三忘四,面臨千軍若無人,身坐刀山而不覺(我常從他的座椅上、屁股下小心取出刀子、鋸剪、釘書機等利器)。有一天,林今楢趁其兄不在,很鄭重地告訴我一些關於他四哥怪異的言行,問我注意到了沒有?

「四嫂,你是醫學院畢業的,照你看,要不要把四哥送到醫院去治療?」
我笑答道:「在我們的世界裏,今開的確算得上狂,可是,在他的世界裏,他倒是最清醒的一個。」金楢聽了,愣了好一會,如果不是出於我口中,他斷難接受這事實。

我平生所受的家庭教育和醫學訓練,使我養成平實的作風,凡事一為一,二為二,從不誇張,故能取信於人。因此,我證言「狂人百相」內容大致都很寫實,大家不會不相信,但又不得不起疑:林今開的周遭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狂人呢?我對此早先作過常規的四字解:「物以類聚」。自從嫁他之後,我再也不能抱持此種看法,經過七年夫妻生活的體驗,我發現林今開對人性---尤其是狂性的感受力、觀察力特別敏銳,他意卻在新社會中發掘新的狂人,以增補、擴充,重編出版「新狂人百相」,我看著他從人海中怎樣去尋找、追逐、補捉狂人,我也興趣盎然地幫著他作紀錄,交由他編織成文,然後再幫他謄正;他又修改,我再騰正,往往如此反復修改達七八次之多,才肯罷手。在這過程中,我竟也著了迷,尤其在重抄他的改稿,每一情節、語句,甚至一個標點的變化,都引起了我深濃的興趣。當然,很多親友都笑他或我太糟蹋人,怎麼叫個女碩士當他的抄寫員呢?我卻不以為然,而引為獨享之樂,也調劑一下我枯燥刻板的醫學生涯。

此時,我正在美國杜蘭大學晉修,聞道「新狂人百相」即將問世,心裏好樂,不料,林今開又狂到叫我作序文,我身為其妻不可不從其狂,於是,依實情寫下這幾段話以為序。

沒有留言:

網誌存檔